[丁修与裴纶] 《未了意》

私设如山




《未了意》


  天启七年八月十四,丁修横穿树林时见圆月一轮。因着尚还在十四,未到十五,便总觉得月未盈满。他加急赶路,马蹄踏过雨后泥泞不堪的路面,行至崖边时一声嘶吼,马身挺立,丁修死死拖拽住缰绳才勉强压制住受惊的马。自马背望出去,黑夜里悬崖静寂无声,风掠过,鸟飞过,皆因太深而无法带来任何动静——桥被砍断了。

  此行救师父本不是他一人来,还有他师弟丁显同路。他二人自济南南下,跟踪北镇抚司之行迹追来,无奈丁显体弱,行到河间府时哮喘发作,无法继续骑马,于是剩得丁修一人追来杭州。

  这一路紧赶慢赶,却还是迟了一步。北镇抚司已将丁白缨、陆文昭一行人屠杀殆尽,隔着悬崖,丁修都还能嗅到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随风飘来。他与对面陈尸之地遥遥相望,知道已经来迟,所以这悬崖似乎也就没必要过了。丁修下了马,双手拄刀立在月光下,他猜测师父丁白缨和师伯陆文昭的尸首大约已被锦衣卫带走,对面余下的仅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尸体。丁修这年还算年轻,二十有余,未至而立,自小与师父师姐师兄师弟相依为命,如今与他们隔着短短的悬崖,性命却已越过长长的生死。他在月色下眺望许久,风吹淡了血腥气,想起还有个病弱的师弟在河间府等着他,遂伸手牵马欲走。

  子夜时分,悬崖与林子都坠入静谧,风来,鸟过,月落,抚过丁修身侧,绷紧的神经自天灵盖炸开。他牵着马,执着刀,在悬崖边见对面悠悠亮起了点微弱的火光,那火光不稳,时隐时现,亮起时宛若黑暗间崩裂的花,暗淡时却又几乎不见踪影。

  又是风过,那点火树银花炸开,伴着点几不可闻的咳嗽声。

  

  对面有活人。

  

  裴纶没什么愿望。早先他想为殷澄报仇,后来想还陆文昭一刀,现在大仇得报,陆文昭已死,他倒是又轻松了。在冷风寂寂的悬崖上醒来,前胸后背伤口剧痛,烟杆儿还捏在手里,他在尸堆里艰难地抬起手臂,摸到后腰火折子没丢,就在疼痛里,美滋滋地又点上了烟。

  头顶深蓝色的天空如缎子,其间点亮几粒星子。裴纶佝偻着身子嘬烟,嘬了几口想到自己将死之人,到也不是无欲无求,此时此刻就想吃碗素面,烫棵脆爽的白菜,洒点香油,来半勺酱油,几粒白芝麻,白面配高汤,和在沈炼家吃的那碗一样,能记半辈子。他疼得不行,烟锅里一点亮光照不出他的眼来。

  右手边几尺距离传来脚步声,裴纶一手捏烟杆,一手抓住乌金棍。大战过后的悬崖上尽是死人,这会儿来活人不管是敌是友,先下手为强总是好的。人还在继续朝这儿走,来人脚步上浮,声音却沉闷有力,听得出是个练家子。裴纶咬牙切齿,未至人身近前就迅速出手,乌金棍从侧方大力击打出去,实打实打到了一杆硬家伙上,裴纶判断此人此时姿态,捏着烟杆的手陡然出击,自下而上往来者下颌袭去——被接住了,那人只一下便抓住了裴纶的手腕。

  “都快死了还有力气打?”

  “就是快死了才打。我安安静静死这儿,你非得扰人清梦!该死!”

  “呵,你死你的,我管不着。”

  裴纶收回手,方才这一拆一接动了筋肉,后背的伤汩汩往外渗血。他又摸出火折子,摇摆的火光下见面前来的是个浓眉大眼的男人,头发乱蓬蓬梳朝脑后,个子高大,穿一件褴褛的破布衣,眼神讳莫如深。

  “你是谁?”

  “路过的。”

  裴纶收回乌金棍,烟也不嘬了,死气沉沉躺回尸堆里:“你从悬崖那边儿来,桥已被我和沈炼砍断,路过的还能飞过悬崖,奇哉怪哉。”

  丁修手里的苗刀让皮革裹了,斜背在身上,方才裴纶一棍打来,他微微侧身用刀挡住了。他眉眼浓烈,鼻梁高,人中深刻,倒是个深情厚谊的模样。

  “我愿飞过悬崖就飞过悬崖,我路过我的,死人多管什么闲事?怕不是老兄你就是多管闲事才要死的。”

  裴纶把自个儿当死人,不愿和活人搭话。他抱着棍子和烟杆,安安稳稳睡在尸堆里,雷打不动。丁修居高临下看他会儿,又转身去看尸堆,把这块方寸之地检视个遍。果真没有丁白缨与陆文昭。

  “诶,这些尸体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银两铜板,我伤重动不得,你摸摸,摸出来你我一人一半。”

  丁修觉得这人挺有意思:“死都要死了,还惦记银子?”

  “人生在世吃喝而字,吃和喝什么不要钱。我这死了到好了,没死,那不是得要点傍身的银子。”

  “可我也要银子,不然我飞悬崖做什么。”

  “瞧瞧吧,飞悬崖的路人,说出去到不怕被人笑。不分我银子也行,你帮我看看我右前方那儿,是不是有个长脸瘦腮高颧骨的男人,你瞧瞧他死了没。”

  几十具尸体摞在一块儿,已经过了整日,肉体冷硬,拨动也很是废力气。丁修胡乱拨了拨,随眼看过就随口回话:“死了,都僵了。”

  人活一辈子不长,半辈子不短。裴纶这半辈子活得都是嘴一张,说话吃饭,敬酒饮茶,过京师,往杭州,记殷澄,识沈炼。

  银袋被扔到丁修脚下,裴纶扶着身后的尸堆挣扎着起身,他伤重难愈,以至于站得歪歪倒倒,乌金棍拄在地上才不至于又倒下去。

  “我不想死了,你把我活着送到北镇抚司去,银子归你。”

  这具人影勉勉强强站在那儿,丁修看他身形模糊,仿佛是黑夜里的一阵风。

  风过悬崖无声,过了这人也是失却声息的。

  

  马只有一匹,驮着丁裴二人往京师去,裴纶刚上马时,马嘶鸣不已,不肯驮裴纶。裴纶揪着鬃毛大骂丁修的马不识好歹,驮到人中龙凤还能发脾气!丁修不说话,安抚马。

  “路过的,前面驿站,你再买匹马。”

  “拿钱来。”

  “我的银袋都给你了,你付。”

  “这是送你去北镇抚司的钱,没有买马的钱。”

  在马的嘶鸣、撩蹄子中,裴纶被扔上了马背,丁修上马坐在他后方。裴纶很生气,但是无话可说,只能将将就就与救命人同乘一匹坐骑朝北方行去。

  他们二人一马离开悬崖,裴纶临到走也没去望一眼沈炼的尸首。马蹄嘚嘚嘚跑进林中,那些尸体,为生的、赴死的,如当日在沈炼家中食的那碗面一般被裴纶抛诸脑后。他回到了殷澄死的那日,一切都还是一样的,唯独殷澄已去来生,沈炼踏了黄泉,他要回去翻天覆地。

  

  晌午时到了应天府地界,裴纶伤重不支,前胸后背全是血口子。先前路上他还撑着,刚刚进城,边晕在了马上。丁修要扯缰绳,还得顾着个体量不轻的大男人,很是嫌麻烦,再衡量下银袋的重量,认为这笔生意亏了本。无奈下他找到客栈放下了裴纶。

  悬崖边一场恶战应是混入了三方主角。城门口尚还贴着裴纶沈炼的通缉未来得及撕下,通缉是北镇抚司出的,而丁白缨、陆文昭一行又死在了北镇抚司的火枪下。丁修在去客栈的路上思忖许久,他忆起师父与兄弟,踌躇间回到客栈推开房门,见裴纶躺在床上,前襟敞开,露出的绷带上渗满了鲜血。

  丁修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了,裴纶这样一个北镇抚司的眼中钉肉中刺,送往北镇抚司不单可以换钱,还可以换他丁修借机为师复仇。正好裴纶也要去北镇抚司找死,不同目的却是同一段路。冥冥中注定要他在崖边望见裴纶的那点烟火,迸溅开来,便是新的路途与篇章。

  他俩在应天府停留了三日。其间裴纶高烧昏迷一天一夜,丁修神色冷峻,眉目间透着不耐烦。待到进城的第二日傍晚,裴纶才幽幽转醒。他望着纱帐顶,身上的伤痛似乎好了些,没有再像夜里似的剧痛了。丁修正坐在桌边吃一盘子猪蹄,刚出锅的酱猪蹄,卤得皮酥肉烂,酱汁盛满了瓷碗。为吃那点酱汁,丁修还要来碗白米饭,吃得大快朵颐。

  “猪蹄子?我要吃。”

  丁修捏着一只蹄子往嘴里送,边啃边说:“行啊,付饭钱。”

  “没钱。不吃我会死。”

  “这儿的护城河里飘着许多尸体,有赤身裸体扔进去的,有拿草席顺手随手裹了的。我大发慈悲给你备草席,尸体扔河,钱还是我的。”

  “好好好,不死不死。没见过做买卖这么黑心的。”

  “我只是路过的,并不是做买卖的。”

  时日有些模糊。裴纶去按前胸的伤口,不觉得疼了,仿佛是已经接近痊愈,他从垂死边缘又回到了人世来。

  “到中秋了?”

  “过了,你昏迷一天一夜。”

  “路过的,我想吃碗素面,放小白菜、香油、酱油、白芝麻。”

  丁修一碗白饭下肚,碗内还有半只猪蹄。他擦掉嘴角的油,一拍桌子转手倒茶来解猪蹄的油腻:“我看你服饰也是锦衣卫,过几日回去继续做你的官,素面算得上什么,鲍参翅肚,什么不比素面好吃。”

  裴纶回他:“我要吃猪蹄,鲍参翅肚算什么,没有猪蹄好吃。”说罢就在床上艰难的翻了个身,他支楞着半个身子,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瞧着桌上的碗。

  丁修拿筷子敲碗,丁零当啷:“想吃?”

  “想吃。”

  “再给我二百两。”

  “到了镇抚司给你。”

  “只怕到了镇抚司你就成死人了,一个死人,付什么银子,吃什么猪蹄。”

  “你方才不还说我是回去做官的吗?”

  丁修端着碗来到床边,猪蹄就落在裴纶眼皮子底下:“是去送死的。这半只猪蹄,当祭你了。”

  

  第四天傍晚二人出了应天府朝河间去。本是白天就该走,但城门口通缉未扯,裴纶有些担心,怕未及目的地就死在路上。丁修随他的意,他两人各自都打着算盘,裴纶以为自己的算盘和丁修无干,丁修是算得清清楚楚,也不能明说,心甘情愿的上北镇抚司去,好过惹怒裴纶找麻烦。

  “找死的,你非要上镇抚司去送死做什么?”

  “回去当官儿啊,好坏我也是名千户,自然得回去复命的。”

  这会儿已经变作了两匹马,丁修行在前,裴纶有伤,半伏在马背上。换了匹马似乎也仍旧不喜他,每每停下,马就要焦躁不安的撅蹄子,低低发出呜咽声,对背上的人满是意见。丁修拍拍裴纶的马,他知裴纶不肯讲实话,不过这个实话于他而言无关紧要,没有任何追问的价值。

  这路上都是山林,山不高,林子很密。他们沿着曲折的山路前行,穿过林子的中途天色已然是暗了下来。丁修见茂密的枝叶间一轮圆月,中秋已过,月倒还是有八分圆。他翻身下马,慢条斯理把马拴在近前一株矮树上,伏在马背上的裴纶见丁修取下背上的武器,抖开皮革,露出一把长柄苗刀。

  “别鬼鬼祟祟的了,此地僻静,要动手就给你们个机会!”

  灌木丛抖动,丁修话音未落,霎时七八名锦衣卫从天而降,具是绣春刀出鞘,直奔他们而来。裴纶勉强直起身子,他抽出乌金棍,安静的注视着这伙来人。

  “魏大人有令,斩草除根。”

  丁修握刀,勾唇讥笑:“我这草生得比你们脑袋硬,不信就试试。”

 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。夜色里兵刃相接,刀对刀,刃对刃,依稀能见摩擦生起的火光四溅。丁修面前七八把刀直冲面门而下,寒光逼近,纵身踏着树干借力跳起丈高,自上而下切掉一人手臂,血花飞溅满脸。他格开两人进攻,大声呵道:“找死的!还不动手!!!!!”

  乌金棍破空飞来,接驳的短刀锋利无比,割断一人喉咙后稳稳当当插上了树干。一直在混战圈外旁观的裴纶姗姗来迟,他飞身下马,矮身躲过绣春刀,拔下他的乌金棍,与丁修并肩站到了一处。

  这把突现的乌金棍似乎带来了不可思议的气氛,余下的六人面面相觑,顿时没了动作。丁修发觉他们神色有异,不过当下时刻保命要紧,趁这出神的空档,他与裴纶一刀一棍,短短刹那便解决了跟前的敌人。

  激战结束,裴纶累得气喘吁吁,不管不顾坐到了七零八落的尸体间。丁修收刀,俯身扯开其中一名锦衣卫的前襟,他从里头摸出一本无常簿,另只手向裴纶索要火折子。他二人就在火光憧憧下看那无常簿,阅到中途,丁修意欲往后翻,裴纶眼尖,从旁猛力按住了这页纸——他的手指落在上面,正点着一行蝇头小字。

  八月十四酉时,沈炼送诏狱。

  火光渐渐暗下去,影子晃荡,照出丁修一半的脸。裴纶松开手,伸出五指在火折子下晃了晃,什么都没照出来。

  “沈炼没死。路过的,你怎么就告诉我他死了?”

  无常簿上没有丁修要看的东西。他起身,刀柄杵地,人居高临下望着坐在一片狼籍之中的裴纶。

  “我不认识沈什么炼,你说长脸瘦腮高颧骨,那地上的死人就是这么个模样。”

  裴纶眯起眼:“你是故意的。”

  “给银子的是你,求我的是你,我哪里做的不对?”

  “你方才杀人招式用的是倭刀术,而兵器与丁白缨、陆文昭的所属同路。”

  乌金棍上的短刀未卸,丁修看裴纶伤重,一番打斗下来已经精疲力尽,他站着,裴纶瘫着,对方处于劣势,因此并没有留神注意,万万没有料到裴纶的乌金棍快而锋利,只这一句话的刹那,便迎面直来刺进了自己的腹间。裴纶慢吞吞往外抽刀,丁修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跪在地面,手里仍握着刀。

  “我去北镇抚司并非单单是自己去送死,还有你要送我去死。”

  丁修笑起来,抬手抹脸,这一刀溅血,血蹦到脸颊上,有些痒:“聪明啊,找死的,你叫什么?”

  裴纶答非所问:“陆文昭背后捅我刀子,我现在面对面捅你刀子,还是比陆文昭光明磊落。”

  “丁白缨是我师父,陆文昭是我师伯,但我与他二人不同路。只是活久了,许多年都有师父,陡然折腾没了,总得找个地方讨理去。”

  殷澄死的那夜,裴纶去荣月斋买点心,豆沙馅儿的绿豆糕还剩两块儿,又买了盒儿枣花酥,桃酥也包了点儿。他满满当当拎着点心去殷澄家找人喝茶,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在运河边上见到了殷澄自尽,刀扎进脖颈,血涌了满船。

  八月十四日的白天,沈炼倒下时裴纶恍惚是还有意识的。他模模糊糊看见沈炼被压在许多把绣春刀下,而沈炼的那把,浸满了血。

  “没有意思,讨这个理报这个仇,还不如多吃两块儿荣月斋的点心。沧州有家面馆,叫什么来着?李氏吧?大概是这个,他家的素面煮得香,你到了,去替我吃一碗。你要送我死,我还你一刀,扯平了。”

  丁修还是笑,裴纶刺他那刀只有三分力,虽然见血,却没有伤及要害。裴纶并不想杀他的,只是要扯平,那确实是扯平了。

  他笑着问裴纶:“扯平什么,我还没把你送去死,扯不平。”

  裴纶发现这人眉眼浓烈,鼻梁高,人中深刻,但笑起来却是个邪气的样子,与深情厚谊丝毫沾不上边。裴纶复又掏出火折子来,他在火光下对着丁修伸出了五指——手掌虚罩在火苗上,而火苗仿若四周无物,坦然自若地依旧透露着光芒。丁修瞪大了眼,他不再笑了,直勾勾望着裴纶,仿佛要把这人看穿。

  “路过的,你送不了我去死,我早死在悬崖边儿上了。哈哈哈哈哈哈,所以这平你非扯不可,那碗面,你爱吃不吃。”

  丁修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先前那些锦衣卫看到乌金棍时的错愕表情,还有不肯驮裴纶的马,最后闪到了现在火光下映不出的手影。他颓然坐倒在地,聪敏了这么多年,居然错失间栽在了一只新鬼的手上。

  裴纶灭了火,林间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中。他二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中面对面,裴纶此时是真的无欲无求了,沈炼还活着,路上吃了酱猪蹄配着白饭,那碗面他此生注定是吃不到了,因此也就不再惦记了。

  行了一路,与沈炼逃出京师往杭州,待到死的这日,他想自个儿的半辈子活得不算短,该吃的该做的,都达成了。仇恨与痛苦都不后悔,为前路,踏凶险,不足惧。

  “诶,路过的,我叫裴纶,你叫什么。”

  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,丁修抬起头,见黑暗里裴纶又抽出了他的烟杆,烟锅里烧红的烟丝仿佛黑暗里迸溅的花。

  “丁修。”

  

  河间府沧州李氏面馆就在距离城门不足一里的地方。铺子小而狭窄,坐落在一棵苍天古树后方,稍不留神就要错过。丁显寻到这里时,丁修已经在店里坐下了,他见丁显出现在门口,招手让他进来。

  “师兄,你去了五日,事情如何了?”

  “晚了,师父师伯尸体被带走,那悬崖上单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。”

  “我要去报仇。”

  丁修瞥他一眼,拿了筷子搅开面前满满一碗素面——香油些许,半勺酱油,白芝麻,配高汤。稀里哗啦两口下去,丁修撅起了嘴,他并不觉得这面好吃,素面就是素面,淡而无味。

  “怎么吃起素面来了?”

  树影落进面馆来,丁修抬头向外看去,越过丁显的肩膀,他见裴纶穿着飞鱼服,一手持乌金棍,一手捏着块儿枣花酥,正洋洋得意,笑嘻嘻的吃着。

  “一只鬼叫我来替他吃一碗。”

  丁显抖筷子:“哦?”

  丁修喝掉最后一口汤:“难吃。你付钱。”

  

  -完-


 
评论(12)
热度(87)
© 越山丘|Powered by LOFTER